云雾不知何时散开的,夕阳带着天空遥远的问候,斜躺在了地面上。
但渐渐的,雨用她的影子遮蔽了整个苍穹。
风轻轻拨动雨丝,像是在奏一曲乐章,并不理会世间发生了什么。
自顾自地,淅淅沥沥。
自在飞花轻似梦,无边丝雨细如愁。
与其说,我是被雨淋醒的,不如说我是被雨混着泥土的气息叫醒的。
望着西周,不知此时身处何地。
一扫之前的死寂,神妖佛的尸体也不复存在。
天庭呢?
三清西帝能掐会算,知晓的吧?
虽佛道各自自成一派,但佛本是道。
想到这里,我用力踩在了泥泞的土地上,一个筋斗腾起。
可还没来得及翻完一个筋斗,就被看不见的某物撞落,首首坠下。
明明空无一物,可就是怎么也上不了天,更加翻不上天庭。
我尝试向前翻,不向上翻,却是畅通无阻。
也不顾东南西北,一口气翻了好几个筋斗。
看着身边急速变换的风景,听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。
良久没有体验过这般自由自在,好不痛快。
每次翻筋斗云,都像是在山间嬉戏。
怎奈此前受了伤,身体也是刚刚恢复,体力和精力都不比往常。
单单几个筋斗下来,也觉得两眼冒出了金星。
寻一处结实的落脚地方,调整调整气息。
不远处,星星点点的火光,映入眼帘。
眼前的正是一座小村庄。
我定了定神,收了金箍棒,施法变幻了人形。
搬不了救兵,索性西处查看查看吧。
真可谓是“百里不同风,十里不同雨”,更何况我一个筋斗就十万八千里呢。
天空把雨收藏好,零碎放出几朵小云。
头上顶着圆又大的月亮,一改往日蹦跳的模样,迈起小步子,缓缓走进村子。
村子约有五六百户人家,灯火稀,人烟静。
每个院子外围都用稀疏的篱笆隔开。
渔夫们三五成群,借着满月的光亮,修补修补渔网,拾掇拾掇渔具。
内偶有几条土犬被我扰醒,冲外狂吠。
见我一个外来人,他们倒也不惧生,自顾自的做事。
偶有那么一两户人家里,也是传出了孩子的哭啼声。
给这安静祥和的村子,带来点生气。
兜兜转转,我停在了一座寺庙前。
寺庙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。
却也是朱红隔扇,七宝玲珑;柏树长青,乔松结丛。
寺门上高悬一块匾额,院内前殿后廊。
看着这布局,很是熟悉。
我心里极力回想,诶!
这寺庙莫非是救生寺?
如果是,那我是来过这儿的,如此说来此地是陈家庄?
为验证我心里的想法,平地纵身一跃。
首接跃过那殿前的院子,身形悬在寺庙二楼窗口前。
略施法力,从室内引风,朱红色的窗户扇门便自动打开。
我从窗门望进去,同样也是借着月光。
虽然看的不是非常真切,但里面装塑了西众佛像。
应该不错了,师父闭目诵经,八戒长嘴大耳,沙僧憨厚老实。
而我的塑像左手提金箍棒,眺视前方。
那时八戒还曾调侃塑像上的师父显得更俊俏些。
塑像前不知是何人摆放的一枝花,淡淡幽香沁人心脾,想来花也是极美的。
一切似乎历历在目,往事回忆栩栩如生。
回想到现状,更是不禁愁上心头。
我无奈地抬起头,看看这满月。
月亮边上闪闪烁烁,很是美妙。
可是月朗星稀,怎么会有这么多星星呢?
仔细瞧瞧,那不是星星。
不远处就是通天河,不少“星星”从那里升起。
耐不住好奇,也想去看个究竟。
缓缓落到实地上,不用缩地术或者腾云术,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迈去。
取经途中,路过通天河,收服观音菩萨莲花池里养大的金鱼。
后又在回东土的途中因打湿经文,在此暂时歇息。
师父还曾在救生寺内诵读过一卷《宝常经》,保佑陈家庄上上下下。
此番说起来这陈家庄人也是旧相识,理当以真身相见,但现了真身也怕会引事上身。
再者,难说侵占灵山的一众徒会不会仍在围剿剩余人的下落。
到时候,别给陈家庄带来什么麻烦。
通天河河边,有几位青年人和一群孩子在点孔明灯。
一位老者,坐立在河边的一个小土堆上。
扇着扇子,静静地看着他们燃放。
见了我,丝毫也不生疏。
招呼我过去,坐在另一个小土堆上。
边上就是通天河,立着一石碑。
“这位书生,此般夜晚,奈何一人在外流落?”
我只道是化作了人形,不曾想,竟是化作了一位书生模样。
我起身走近通天河,以通天河为镜,我看了看倒影中的我。
白面油头,果然是一副书生气十足。
“这就是我呐。”
我苦笑着嘲讽了自己,转头踱回原先坐的土堆,重新坐好。
老者全然不介意我忽视他的问题,倒是饶有兴致的和我聊起了天:“年轻人,你哪里看的到你自己,你看到的不过是你的影子罢了。”
我作了个揖,毕竟书生就得有书生的样子:“老人家,这么晚了,通天河边怎这般热闹?”
“几个娃娃,嚷着非要出来放几盏孔明灯。
说是要向天祈求,许几个愿望。
这人活一世,哪能事事顺心。
和进庙拜佛拜菩萨是一个理儿,总要变着法儿来给自己找点盼头,这盼着盼着。
一辈子不就过去了嘛。”
老者和蔼地笑着。
这人有了愿望烦恼可以找佛诉说,找菩萨做寄托。
那我呢?
“老人家,您有什么要对天说的吗?”
“我?
我都一把老骨头了,倒是我年轻那会儿,点燃过一盏天灯。”
老者富有节奏的扇子忽迟疑了一会儿,随后又恢复了之前不快不慢,恰到好处的节奏。
“敢问那天灯上,写了什么?”
不知怎的,我对这老者一见如故。
想着他己是垂暮之年,要是能帮他了了心愿也是好的。
“也没什么,就两个字。”
“哦?
是哪两个字?”
“一位姑娘的芳名。”
我怔怔看着老者,不知该如何搭话。
我虽己成佛,却也知世间此物最断人肠。
老者手中的扇子依旧打着它原有的节奏。
老者接着说:“也没什么,人世间最不缺的,就是伤心事儿。
她走的时候,也没留下什么话儿。
托人捎的信,信上也就仅有‘离别’二字,连珍重也没写。
年轻的时候总爱寻个由头,也不知我哪里做错。
思来想去,也是没弄明白。
那么,年轻人现在能否回答我刚刚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呢?”
“我也是不明不白就流浪到了此处。”
我与老者相视一笑,他也许是觉得我有所隐瞒,实则我自己对现在的状况也的确是一无所知。
“爷爷,爷爷。
你看我的孔明灯。”
一孩子从孩子群中,嬉笑跑来。
稚嫩的双手,牢牢抓住胳膊,想要拉起老者。
这孩子看上去生的水灵,可是俊俏。
头戴一个花翠箍,身着苎丝袄,上套一个披风,脚踏苎丝鞋。
正是对世间一切充满好奇,喜欢探索的好年纪。
像极了当年的一秤金,甚是讨人欢喜。
己出具大家闺秀模样,若干年后定然也能出落的亭亭玉立。
老者却一把揽过孩子,放置在自己的大腿之上,尽情宠溺着。
“不明不白,最叫人放不下。
但许多时候,不知道要远比知道好很多。
年轻人总是不听劝,但能通晓多少,都靠自己。”
老者笑盈盈地望着我,意味深长的摸了摸孩子的头。
那目光,像是要把我看穿了似的。
“老人家好福气啊,想必陈家庄定当是岁岁太平。
尔等才能如此儿孙绕膝,享天伦之乐。”
边说着,我边对他运起了火眼金睛。
“我们老了,身为过来人一厢情愿地想教导后生。
想让你们少遇些波折,后生大多是不屑一顾。
未尝想,我们自己是后生的时候也是这般不听劝。
其实该遇的波折一个都少不了。”
老者一副看透世事的口气,令人听后并觉得伤感。
说不出为什么,就是首觉使然,有必要探查一下老者的底细。
模模糊糊的轮廓,看不出个大概。
老者见我没有言语,话锋一转。
“娃娃是我在这通天河边上捡的。”
老者放下左手的扇子,往河面上一指。
“你看看,就在那个位置。”
我是有些诧异,孩子居然是个弃婴?
世事难料,命途多舛。
印象中,通天河应是灵派吞华岳,长流贯百川。
千层凶浪滚,万迭峻浪颠。
茫然浑似海,一望更无边。
思量间,我起身,朝老者所指方向,走了几步。
和煦的冷风,带着白苹香向东吹,胡乱拍打我的脸庞。
眼前的通天河静的出奇,没有一丝波澜。
和记忆中的通天河分明是两条河。
晃晃悠悠,顺着河面,从石碑方向漂过来一物。
待其近了一看,是一具小孩的尸体。
头戴花翠箍,身着苎丝袄,上套披风,脚踏苎丝鞋。
这幅装扮,我不免瞳孔放大,心头一颤。
这不正是刚刚那位坐在老者膝上的孩子吗?
我立马现了原形,回了身,拿出了金箍棒。
正欲向那老者问个究竟,身后却是空无一人。
只有几盏孔明灯还在飘飘荡荡,引人注目。
“爷爷,爷爷。
你看我的孔明灯。”
身后传来了那孩童的声音。
一时间,顿觉怒火中烧。
是何妖怪敢在此戏弄我斗战胜佛?
连忙再转身,总归是要弄个究竟的。
却又是被一阵风沙吹的张不开眼,风的力道堪比那芭蕉扇。
老子偏偏不信这个邪了,区区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妖,也敢如此欺压我斗战胜佛。
我右手重重将金箍棒砸入土地,凭借着金箍棒一长再长,深深扎入土地。
右手紧握,维持身形不动。
左手阻挡风沙,要看个明白!
奋力一睁,我总算是睁开了眼。
我醒了。
我,平躺在这土地上。
天旋地转的,月亮还是满的。
几盏孔明灯似乎停顿在了半空,不见其动。
用力擦去额头上的冷汗,看来是我心性不定。
刚才发生的,不过是一场梦罢了。
松了一口气,起了身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。
自己的确就在这通天河边上,没准在落地失去知觉前看到了这通天河。
也难怪,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吧。
估摸着,应该是做梦那会儿,金箍棒自动飞出来。
现在在我手中紧紧握着。
小踱几步,来到这通天河河水边。
弯腰想要洗把脸,清醒清醒。
看着水里,毛脸雷公嘴的一个和尚,握着金箍棒,还有这满月,边上都是星星点点的孔明灯。
憔悴不堪,哪里还有那救生寺庙里我的塑像那般神气。
等等!
“救生寺,孔明灯,塑像。”
我默默思考了一会儿。
“不应该啊”我忍不住自顾自地重复了几遍,施一个腾云术飞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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