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宋砚辞身边当了五年助理。从毕业一路追进他的公司,看他换了一任又一任女友。
直到庆功宴上我喝断片,搂着甲方沈翊的胳膊喊「老公」。
宋砚辞当场砸了酒杯:「姜淮,你发什么疯?」沈翊却慢条斯理擦掉我唇边酒渍。
「她叫的是我。」他抬眼扫过宋砚辞铁青的脸,「宋总监,管太宽了吧?」
后来我在沈翊抽屉看到张泛黄照片——十年前暴雨天,浑身湿透的少女缩在他伞下。
那是我。落地窗外,城市已经点燃万家灯火。星耀资本顶楼最大的会议室里,
冗长而紧绷的甲乙方谈判终于落下帷幕。
耗时近三个月、几度濒临破裂的城东大型商业综合体项目,
最终在刚才敲定的补充协议上盖下了双方最后一枚公章。
巨大的水晶吊灯将会议室照得如同白昼,锃亮的红木长桌上,
象征着“合作达成”的香槟塔已经堆起,澄澈的金色液体在璀璨灯光下荡漾着诱人的光泽。
紧绷了太久的弦骤然松弛,所有人都如释重负,空气里弥漫着虚假的和解与夸张的欢声笑语。
西装革履的精英们举着酒杯,互相恭维,交换着程式化的笑容。
姜淮站在巨大落地窗边一个稍显安静的角落,后背沁着一层薄汗,
紧贴着她身上那套得体的莫兰迪灰西装套裙。
她看着喧闹人群中心那个被众星捧月的男人——她的老板,星耀资本的策划总监,宋砚辞。
他穿着剪裁完美的藏蓝色高定西装,身姿挺拔如修竹,正带着无懈可击的精英式微笑,
与那位主导了本次艰难谈判的甲方大佬、宸星集团的太子爷沈翊,客套地碰杯。
沈翊神色淡漠,只略微颔首,浅金色的液体在他杯中微微一晃,并未见少。
姜淮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,杯壁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。五年了。她看着宋砚辞从容斡旋,
谈笑风生,用那张得天独厚的俊美面孔和不疾不徐的磁性嗓音,轻松地在名利场中游走。
五年里,她从一个笨手笨脚、只会低头冲咖啡的小助理,
熬成了如今能独当一面处理他半数核心事务的“姜助理”。他身边流水般经过的女人,
从明艳的顶流模特、到温婉的世家千金,无一例外,他都温柔以待,却也从不长情。而她,
始终安静地、如同一件沉默而精准的仪器,存在于他的视野边缘,不远不近。
像一株渴望靠近光源却注定只能藏于阴影的植物。“姜助理!”一个微醺的声音插了进来,
是同部门的一位资深项目经理,王朗。他端着酒杯,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,挤到她身边,
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,“躲这儿干嘛?今天可是大日子!宋总监功不可没,
你这个头号功臣也得喝!”姜淮微微蹙眉,身体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:“王经理说笑了,
都是团队功劳。”她声音不高,带着职业性的疏离,试图维持一个得力助手应有的得体分寸。
“哎哟,谦虚了!
知道我们姜助理对宋总监那是…”王朗眼神暧昧地在人群中心的宋砚辞和她之间扫了个来回,
拖长了调子,“‘鞠躬尽瘁,死而后已’啊!比对他亲爹妈都上心!
”旁边几个同样喝得有点高的同事也吃吃地笑起来,目光聚焦在她身上。姜淮的心猛地一缩。
那些自以为是的调侃,像带着倒刺的小针,密密地扎在她竭力维持的平静表面之下。
她感到一股血气上涌,脸颊微微发烫,下意识地抿紧了唇。
宋砚辞似乎正侧耳听着沈翊说什么,完美的侧颜在灯光下无动于衷。“行了,王朗,
别开我们姜淮玩笑。”项目组里平时和她关系不错的李曼笑着打了圆场,
递过来一杯新倒的香槟,“不过小淮,今天确实该放松下,喝点呗?
就当庆祝咱们项目组集体续命成功!”她语气真诚。
看着李曼递过来的、在璀璨灯光下冒着细小气泡的金色酒液,
再看看不远处那个依旧被包围着、丝毫没在意这边插曲的身影。
一股强烈的、想要逃避和麻醉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姜淮。
五年里积压的、那些不能言说的酸涩、无处安放的疲倦和此刻被当众揶揄的尴尬,
像是决堤的洪水。她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做了某个重大的决定,
冲着李曼勉强扯出一个笑容:“好,谢谢曼姐。”然后,接过酒杯,一仰头,
冰凉而辛辣的液体毫无缓冲地灌入了喉咙。起泡酒的**感瞬间在口腔炸开,
一路灼烧着滑入食道,带来短暂的窒息感。这杯酒像是一把钥匙,
扭开了某个被强行压抑的阀门。王朗看热闹不嫌事大,立刻又给她满上:“这就对了嘛!
来来来,姜助理豪爽!”其他人也跟着起哄,各种名目的敬酒接踵而至——“辛苦姜助理!
”“敬项目顺利!”“敬宋总监英明领导!”……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,成了最好的劝酒令。
姜淮起初还试图抵挡,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维持体面。但那些液体仿佛带着魔力,
滚烫地冲刷着她紧绷的神经,烧灼感过后是奇异的暖意和放松。
紧绷的神经线一根根软化、崩断。她忘记了自己是谁,忘记了身在何地,
忘记了那些隐秘的心事和必须的职业准则。一杯,又一杯。
水晶杯中的金色液体不断地被清空,又被充满。同事们的笑声和喧闹声在酒精的浸泡下,
逐渐变得模糊不清,遥远得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。她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,
心里那片沉沉压着的阴云似乎被酒精短暂地驱散了。麻木带来了久违的轻松,
甚至带起一丝虚浮的兴奋。她开始跟着同事笑,脸颊染上酡红,眼神也失去了焦点,
飘忽地在奢华的宴会厅里扫来扫去。视线掠过那堆熠熠生辉的香槟塔,
掠过一张张熟悉又模糊的脸,掠过站在不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时,会瞬间胶着一下,
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揪紧,然后又昏沉沉地滑开。就在这时,
那道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的身影,吸引了姜淮模糊的视线。那个甲方大佬,沈翊。
他似乎终于应付完了宋砚辞和其他几个高管的轮流“洗礼”,正打算离席。
他颀长挺拔的身影穿过有些拥挤的宴席区,走向靠近落地窗方向的休息区。
那身手工定制的铁灰色西装衬得他肩线利落,步伐沉稳,
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、不容置疑的距离感,与周遭微醺喧嚣的氛围格格不入。
酒精彻底麻痹了姜淮的神经,也瓦解了所有的逻辑和身份认知。
一种极其强烈的冲动支配了她的大脑。
是她深藏心底、发酵了五年、被酒精无限放大的、最最炽热的渴望!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,
推开身边的李曼,脚步踉跄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的迫切,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!
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虚浮不稳的磕绊声。
周围的声音、惊愕的目光、低低的议论,统统模糊成了背景的杂音。她的目标清晰而唯一!
几步路的距离显得无比漫长,又仿佛只在一瞬。姜淮终于成功地,极其笨拙地,
“拦截”在了沈翊身前。她甚至没能完全站稳,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摇晃,
酒精麻痹了小脑的平衡中枢。
任何温度的黑眸平静地、略带疏离地看向她的瞬间——大脑一片混沌、眼神完全失焦的姜淮,
扬起一张红得不像话的脸,嘴角咧开一个又憨又傻、毫无章法可寻的笑容,然后,
就在周围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,做了一件让空气瞬间冻结成冰的事——她伸出两条胳膊,
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,带着醉酒者特有的莽撞和毫无保留的亲昵,
结结实实、紧紧地抱住了沈翊的一条胳膊!整个身体几乎半挂在了上面!接着,
那个在无数隐秘梦境里盘旋过千遍万次的、浸透了所有无望期待和卑微爱恋的称呼,
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容置疑的依恋,被她像只迷路的小兽找到巢穴般,
清晰无比、理直气壮地喊了出来:“老公!——我头好晕…我们回家嘛!”尾音拖得长长的,
还带着一丝委屈的、撒娇般的颤音。像一颗炸雷,精准无误地投入了喧嚣嘈杂的湖面!
时间在姜淮喊出那两个字并挂上沈翊胳膊的瞬间,仿佛被某种恐怖的高压瞬间抽成了真空!
前一秒还人声鼎沸、推杯换盏的整个宴会厅,如同被骤然按下了静音键。所有声音戛然而止!
空气凝固,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粘稠感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咽喉。针落可闻。无数道目光,
如同实质的探照灯,
骤然聚焦在那个诡异的组合体上——身形摇晃、面颊酡红、眼神迷离的女助理姜淮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