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了。

意识却被禁锢在这尊炼化我孩儿的丹炉之上。

我看出去的世界，是一片凝固的血色。

冰冷的刀锋划开我的肚腹。

我的孩儿，我那仅有三个月、尚未成形的孩儿，被他们硬生生剖出。

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啼哭，就被投入这滚烫的丹炉。

我被迫看着，听着，感受着。

一遍，又一遍。

直到我的灵魂被这怨火灼烧得麻木。

远处，传来傅云洲和秦若雪的欢声笑语。

“雪儿，是朕对不住你，让你在敌营受了这么多苦。”

秦若雪用她那惯有的、娇柔的嗓音回应。

“洲哥哥，能再见到你，雪儿受什么苦都值得。只是…只是苦了阿妩姐姐，她竟为了你…”

她的话没有说完，但那恰到好处的哽咽，比任何污蔑都恶毒。

“别提那个毒妇！”傅云洲打断她。

“是她用妖术害朕忘了你！朕要为你在太庙举办最盛大的册封大典，告诉全天下，你秦若雪，才是朕唯一的皇后！”

“洲哥哥…”

册封大典。

皇后。

这些曾是他许诺给我的词汇，如今成了我永世不得超生的咒语。

我笑了。

虽然我只是一缕无法发出声音的怨魂，但我确确实实地笑了。

笑得我整个魂体都在颤抖。

丹炉嗡嗡作响，炉壁上凝固的暗红血迹，仿佛也随着我的“笑声”而流动。

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宫女路过，许是被这边的动静吓到，手一滑。

“哐当——”

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。

一个掌事太监冲过来，一脚踹在她的膝弯。

“没用的东西！惊扰了陛下和贵妃娘娘，要你的狗命！”

小宫女吓得浑身发抖，被罚跪在丹炉前。

“就在这跪着！对着这不祥之物，好好反省！”

她离我太近了。

近到她颤抖的指尖，无意中触碰到了丹炉冰冷的底座。

一瞬间，我无处安放的、反复碾压的痛苦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。

我没有想做什么。

我只是太痛了。

那痛，不受控制地，从我的魂体中溢出，顺着她的指尖，灌入了她的身体。

小宫女的哭泣戛然而止。

她猛地抬起头，双目圆睁，瞳孔里是我才熟悉的、被血色笼罩的世界。

“不…不要...”

她开始尖叫，那不是她的声音，而是我临死前发出的、绝望的嘶吼。

“我的孩子...把我的孩子还给我！”

她疯了。

她在大庭广众之下，手舞足蹈，用双手撕扯着自己的腹部，仿佛那里有一个正在被剖出的生命。

她尖叫着，哭喊着，将我经历的酷刑，一帧不差地重现在所有人面前。

“丹炉...好烫...宝宝...好痛...”

掌事太监吓得连连后退。

远处的傅云洲和秦若雪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。

我看着陷入癫狂的小宫女，第一次意识到。

我的能力变了。

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吞噬痛苦的“渡忆人”。

我可以...将痛苦施加给别人。

我，成了一个可以移动的、活生生的地狱。

这发现，让我在无边的怨恨中，品尝到了一丝扭曲的甜。

小说《渡尽相思，与君长诀》 第2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