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屹桉心里一惊,腰腹与双腿的肌肉瞬间绷紧,虚虚地承托着,面色如常地看着沈嘉楹。
沈嘉楹见他坐的安稳,不由泄了气,还以为是春雪这手脚做的太不明显,又暗暗瞪了春雪一眼。
捉弄没有成功,她也懒得再留周屹桉在殿里,想着找个由头把人打发走,就听见这人开口道:
“臣方才见殿下寝殿中有许多绿菊,可是喜欢?”
“臣恰巧知道京郊有一处暖房,培育了些稀有的菊品,其中便有绿菊的变种,名为碧玉玲珑,花色更翠,形态也更奇巧。若殿下不弃,臣或可寻来,供殿下赏玩。”
沈嘉楹到嘴边的送客之言顿住了。
绿菊确实是她近日的心头好,绿油油的摆在殿内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,再加上她本就有收藏的癖好,喜欢什么东西便要收藏个全套。
周屹桉这番投其所好,精准地挠到了她的痒处。
她看着他一脸诚恳、甚至带着点期待的模样,再想到自己方才还在想着怎么捉弄他,心里竟然莫名生出一丝微妙的愧疚。
不过这点愧疚很快被她压下,但打发他走的念头却暂时搁置了。
她语气缓和了些:“是吗?周大人不妨详细说说。”
周屹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,他一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,不敢有丝毫松懈,一边从容不迫地开始描述那碧玉玲珑的形态特征,言辞恳切,描述生动,仿佛真的亲眼见过一般。
沈嘉楹的思绪却渐渐飞了出去。
这样的好东西,他从哪得来的?
还有之前那墨兰,连母后都没有,他却能弄到,他一个寒门出身的五品官,哪来的这么多钱?
就连那架风轮,请动京城最好的工匠反复改制,花费定然不菲。
周屹桉此刻正全神贯注,听到沈嘉楹清脆的声音:
“周大人为官清廉,俸禄想必也有限。却时常送我这些稀罕玩意儿,真是让我……有些好奇了呢。”
她端起自己那杯茶,轻轻吹了吹浮沫,眼波流转,斜睨着他,“不知周大人这些银钱,是从何而来呀?”
周屹桉心头猛地一凛,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,瞬间从方才的旖旎眩晕中清醒过来。
银钱从何而来?
他自然不会蠢到给人留下把柄,刑部虽收礼的机会多,但他周屹桉从不直接收取金银。更多时候,他收的是人情,这些都不必经过账面,却比那些真金白银更值钱。
再不然,便是他暗中经营的一些不便言明的产业……
官场沉浮,想要立足,想要往上爬,单靠那点微薄俸禄和所谓的正直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当官可操作的地方如此之多,不然为何天下读书人挤破头也想当官?
但这些他又如何能对面前的人说呢?
他正飞速思索着该如何圆融地回答,既不欺骗她,又不至于吓到她或让她看轻自己,却见沈嘉楹忽然放下茶杯,凑近他,那双明媚的眸子弯成了月牙,轻声道:
“周大人,我当然相信你是一个正直清廉的好官,所以你往我这里送的东西怕是花光了你所有的俸禄吧,想想我心里都有些愧疚。”
周屹桉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,听着她那放柔的嗓音,脑子嗡的一声,方才那些权衡利弊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