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有北风,城墙落积雪。独孤灵月孤身走在空荡无人的大街上,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。她猛然回头,却发现来人却是夜瑾轩,这个时候,他来做什么?若是没记错,今晚应该是他来督查轮班值守之责。思及此,独孤灵月眉头轻蹙。夜瑾轩牵着马车走来,沈甸甸的革履声随着低沉嗓音落在独孤灵月耳里:“公主,幽州危险,你不该留在这里。”独tຊ孤灵月转身而立,绝美的容颜睥睨着夜瑾轩,嗓音冷淡:“夜瑾轩,你什么意思?”夜瑾轩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独孤灵月,语气不紧不慢:“殿下们都已经被公主暗中送走,微臣倒是想问问公主想做什么?”还没等独孤灵月发怒,夜瑾轩又道:“公主金躯尊贵,微臣看不得公主守着幽州这座微臣,自此,特意来送公主离开幽州。”话落,夜瑾轩掀开马帘,躬请独孤灵月上马,动作一气呵成,像是在脑海中演练过千万遍。送她出幽州?独孤灵月冷笑,浓长的睫毛垂在眼敛间:“夜瑾轩,你既然知道本公主要送哥哥们离开,就该知道这幽州本公主不能走,也不会走。”她若是走了,幽州百姓怎么办?夜瑾轩看着独孤灵月,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丝丝敬意。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傻子,更是将士们、也是他一直以来所尊敬的‘神女’。拇指不断摩挲着剑佩,夜瑾轩哑声道:“幽州如今布防已经妥当,公主只管走,臣拼死也会为公主、为独孤家守住幽州城。”话落,只见一瞬间,阵阵北风钻过城墙的缝隙呼啸而过。飒鸣之音顿起,将士之诺,一诺千金重。抛开私人恩怨不说,独孤灵月不得不承认夜瑾轩是个血性汉子。如果没有那两年,说不定夜瑾轩会成为一个将军,一个真正为她所敬的人。但,显然没有如果,当初的耻辱依然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。独孤灵月再抬眸之时,夜瑾轩的剑柄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之后。凝着独孤灵月白皙的后颈之处,夜瑾轩嗓音低沉:“小傻子,听话,离开幽州。”“不然夜总指挥使就要将本公主打晕送回去么?”独孤灵月昂首,冷声反问:“夜瑾轩,不妨看看是本公主的刀快,还是你的剑柄快?”话落,只见独孤灵月手中不知何时执一短刀,停在自己的小腹处。没错,她就是在威胁夜瑾轩。如果夜瑾轩当真敢将她送回去,她便敢以自己为要挟,阻他一身清名和仕途!当初沈素曦可就是吃准了夜瑾轩想要升官的心思。可独孤灵月不知道的是,如今,夜瑾轩最在乎的并不是自个的仕途。夜瑾轩放下剑柄,匀亭修长的指骨有些发颤。若是细看,就会发现其手背上还凸着数条明晰的青筋,可见其隐忍。最终,剑柄掉落在地,夜瑾轩再没忍住从后抱住独孤灵月,嗓音暗沉而压抑:“小傻子,我给过你机会了……你现在就是想走也不让你走了。”嗅着当初独属于小傻子的那股清香气息,仿佛内心才会有片刻安定。“放开!”男人滚烫的温度传遍了全身,独孤灵月红了半边耳,声音却依然冷硬:“夜瑾轩,本公主可不是你夜府那个小傻子,你放肆!”然而,夜瑾轩却仿佛闻所未闻,充斥着占有欲的大手紧紧环住她的细腰,为她挡去朔朔北风:“小傻子,你把我们的孩子藏哪去了?”北风萧涩,伴着夜瑾轩低沉的声音就这么入了耳。独孤灵月眉头一蹙,只道:“夜瑾轩,我说过孩子已经死了。”“没死。”夜瑾轩缄默地看向适才后城门处马车所走的方向,语气笃定:“小傻子,我看到我们的孩子了,他们还活着。”还是一对双生子,只是夜里太黑,他看不真切孩子的模样。但那一刻,他比打了胜仗还要开心。有了孩子,也就意味着他与她之间的羁绊难以斩断,他还有机会……话落,独孤灵月猛地掰开夜瑾轩紧环的大手,保持合适的距离,冷声辩驳道:“夜瑾轩,有些梦还是白天做比较合适,你看到的根本不是你的孩子。”衣袖之下,沁出一层细汗。孩子,是她自己的,如果夜瑾轩非要与她抢,那自己不介意让孩子们丧父。想着,独孤灵月掐了掐修长的指尖,冷眸微眯,去父留子也不是不行。北风前,夜瑾轩的黑眸紧紧盯着独孤灵月,良久没有说话。他不傻,知道她不会承认。但孩子,一定是他的,一切都有迹可循。比如独孤灵月出府那晚,皇子突至,紧接着公主就被找到。再比如幽州别宫突然多出的奶嬷嬷和他今日所见的嬷嬷,完全吻合……一切无一不在印证他的想法——独孤灵月给他生下了两个孩子。男人眼中轻易不含泪水,可此刻,夜瑾轩却渐渐有些迷了眼,哑声问道:“孩子名字取了吗?”独孤灵月冷眼睨去,只道:“没取。”没来得及取,还想着等回京都便亲自抱给父皇母后看看呢。二老如今就盼着女儿和孙子回来,可她却不能按时回去了……大雪落在幽州城头,夜瑾轩一时不知是喜还是悲,只道:“就叫平平和安安,你觉得可好?”平平安安,恰如如今二人所期望的。可独孤灵月只是微顿了一瞬,便一眼都不屑于留给夜瑾轩:“夜指挥使,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给孩子取名字?”“还是留点力气准备明日的苦战吧。”说完,独孤灵月转身就走,丝毫不做停留。……与此同时,奔往京都的几辆马车飞速在小道上弛聘。沈素曦和沈铭源两兄妹被关押在其中一辆马车中,一同送往京都候审。沈铭源害怕地颤声道:“妹妹,我们会不会死啊……闭嘴!”沈素曦眼含恨意地看向玩世不恭的亲哥沈铭源,经过独孤灵月的挑拨,她现在越看沈铭源越觉得不顺眼。沈铭源躲在马车角落,涩涩道:“妹妹,我在营帐之前听到外头有人说粮草转移到了城郊……”话落,沈素曦猛地转头:“你确定?”沈铭源点头后再也不敢说话。沈素曦心下一沉,她如今已经将自己这方兵队的兵力和布防满盘托出。要是粮草当真又被转移,那等天一亮,爹爹和晋王的计划就一定会扑空,到时候她和沈铭源就算是捡回一条命,逃回去也一样没命,但如果是带着粮草的消息回去……她沈素曦自此往后在晋国仰头走路,无人敢欺!夜色寂静,马蹄声阵阵。沈素曦如今已是虚汗夹背,逃!必须在天亮之前逃出去,把粮草的消息告诉晋王邢西扬。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!可独孤灵月这个贱人几乎命人将马车焊得死死的,连个风都吹不进……忽然,沈素曦想到了什么,故意大声喊叫,将看守的马卫引来。“来人啊,我要如厕,憋不住了!”闻声,马车不满叱道:“喊什么喊,公主说了,奸细的所有吃喝拉撒都只能在马车里,再吵有你苦头吃的!”又是独孤灵月!沈素曦指甲扣进马车的木屑里,眼里滔天的恨意再也藏不住,等她出去她一定让这个贱人生不如死!沈素曦掐好了嗓音,细软道:“官爷,你就行行好,小女子当真憋不住了,这马车里还有人家的哥哥,小女子一人多不好意思啊,反正也要到休停的驿站了。”“你放我下去如完厕,小女子柔弱一人,这荒郊野岭的也无处可逃,到时候只有你我二人在,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”……幽州,黎明。紧张局势下,独孤灵月一夜未眠,一根弦一直紧绷着。不仅仅是今日所预测的大战,更是昨夜夜瑾轩突然转变的态度。她一直认为,夜瑾轩如今不过是知晓了她镇国公主的身份,想要将宫这嘴,仕途顺利,平步青云,所以才对她毕恭毕敬。毕竟曾经在夜府,夜瑾轩的嫌恶与狠厉她并非没有见识过。可夜瑾轩那两句仍然在耳边回荡——“幽州如今布防已经妥当,公主只管走,臣拼死也会为公主、为独孤家守住幽州城。”“小傻子,我给过你机会了……你现在就是想走也不让你走了。”独孤灵月喃喃道:“夜瑾轩,你到底是在乎仕途、还是别的……”正想着,营帐外就传来夜瑾轩低沉的声音:“公主,醒了吗?”男人浑厚的嗓音将独孤灵月从思绪中拉回。独孤灵月下了床,掀开营帐便撞见了夜瑾轩意气风发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