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。

我付了钱，下车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。

雪已经没过脚踝了。

走到单元门口，我站住了。

我不知道怎么跟我老婆交代。

三千块，对我们这种普通家庭来说，不是个小数目。

她管着家里的账，每一笔钱花在哪她都清清楚楚。

上个月我俩还因为换不换热水器吵了一架。

一个热水器才两千多，她都心疼得不行，说再凑合用一年。

现在我直接给她整没了三千。

还搭上一辆车。

我在单元门口站了足足五分钟，冻得浑身发抖才进去。

电梯里，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
脸色青白，嘴唇发紫，眼眶下面两团乌青。

像个刚从看守所放出来的。

到了家门口，我掏出钥匙。

门从里面打开了。

我老婆站在门口，脸色比我还难看。

她肯定是在窗户那儿看到我了。

“进来说。”

她转身进了屋。

我跟在后面，把门带上。

客厅里暖气烧得足，我却觉得后背发凉。

她坐在沙发上，盯着我。

“说吧。”

我张了张嘴，不知道从哪说起。

“到底怎么回事？三千块，车还扣了？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什么了？”

她的声音很平静。

但我知道这种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
我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。

怎么遇到那个孕妇，怎么好心送她，怎么被录像，怎么被举报。

说完之后，屋里安静了几秒钟。

然后她炸了。

“你是不是有病！”

她猛地站起来，指着我鼻子。

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，别多管闲事！别多管闲事！你是不是耳朵聋了？”

我站在那里没动。

“一个陌生人，你就敢让她上车？她要是在你车上出点什么事，讹上你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什么你！我天天跟你说，现在外面人心有多复杂，你就是不听！好心？你好心给谁看？人家把你当傻子！”

她的声音越来越高。

我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。

“我好心能有什么错？我看她一个孕妇大雪天打不到车，我能不管？”

“你就该不管！”

她吼回来。

“人家打不到车关你什么事？她自己没老公吗？没家人吗？轮得到你一个陌生男人去献殷勤？”

这话扎得我心口疼。

“什么叫献殷勤？你这话说的……”

“我说的不对吗？”她打断我，“你动动脑子想想，一个孕妇，大雪天一个人在外面？她家里人呢？为什么她要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？她不怕你是坏人？”

我愣住了。

这个角度我确实没想过。

“我跟你说为什么，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！她就是在钓鱼！专门找你这种老实巴交的冤大头下手！你还傻乎乎地往上凑！”

她气得浑身发抖，走到餐桌前，把那本家庭记账本啪地摔在桌上。

“你自己看看！这个月还剩多少钱！”

我低头看了一眼。

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，收入支出，一笔一笔清清楚楚。

“房贷三千五，车贷两千，物业费水电费煤气费通讯费，一千出头，还有买菜日用，这个月我妈过生日还得买东西……”

她一项一项地数。

“你给我算算，你这三千块，从哪出？”

我站在那里，一句话说不出来。

“你倒是说话啊！”

“我……我下个月奖金……”

“下个月？下个月我们喝西北风啊？”

她捂住脸，肩膀一抖一抖的。

我心里像被人攥住了一样。

“老婆……”

“别叫我！”

她抬起头，眼眶红红的。

“你以为我是心疼那三千块钱吗？我是心疼你！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蠢！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呢！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出去！”

她指着门。

“我现在不想看见你！”

我站着没动。

她冲进卧室，门摔得震天响。

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，外面的风雪声透过窗户传进来。

呜呜咽咽的，像在哭。

我在沙发上坐到半夜，她也没出来。

第二天早上，我起来的时候，她已经去上班了。

桌上放着早饭，旁边压了一张纸条。

“中午自己解决。”

字迹很重，笔画都快把纸戳破了。

她还在生气。

我吃完早饭，手机响了。

是一条微信消息。

我点开，是小区的业主群。

有人发了一条链接。

点进去，是那个孕妇发的帖子。

标题是《大雪天遇到黑心私家车司机，孕妇***记》。

下面是那段剪辑过的视频，还有大段大段的文字描述。

说我看她是孕妇，故意绕路，想多收她钱。

说她发现不对劲质问我，我才假惺惺地说不收费。

说她回家之后越想越怕，决定举报我，为民除害。

评论区一片叫好。

“楼主真勇敢！”

“这种人就该曝光！”

“支持***！”

我往下翻，看到一条本小区业主的留言。

“这不是咱们小区那个开灰色SUV的吗？我好像认识他。”

下面跟了一堆回复。

“真的假的？”

“哪栋哪单元？”

“这种人就在我们身边太可怕了！”

我把手机摔在沙发上。

手在抖。

心跳得飞快。

我现在出门，整个小区的人都会用那种眼神看我。

我成了过街老鼠。

而那个孕妇，成了正义使者。

我靠在沙发上，盯着天花板。

窗外的雪还在下。

这日子，没法过了。

小说《白眼狼想告我？那夜我可救了三条命》 第2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