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被扣的七天，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七天。

每天早上五点半闹钟响。

我从床上爬起来，窗外还是一片漆黑。

老婆翻了个身，没说话。

我们已经两天没正经交流了。

我出了门，走到公交站。

站台上站着七八个人，都缩着脖子跺脚。

零下十五度，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。

公交车迟迟不来。

手机上查，还有三站。

实际上等了四十分钟。

车来的时候，我的脚已经没知觉了。

车上人挤人，我被夹在中间，连转身都费劲。

有个大爷的拐杖顶在我小腿上，疼得我龇牙咧嘴。

但我不敢吱声。

万一对方也是个爱举报的呢？

我现在看谁都像那个孕妇。

到了公司，同事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。

“哎，你那个事我听说了。”

***凑过来，压低声音。

“谁跟你说的？”

“群里都传遍了。”他给我看手机，“你们小区的群截图，好几个人转发呢。”
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
“咋说的？”

“就……说你那个……”他支支吾吾，“反正不太好听。”

我一把抢过他手机。

截图里，一堆人在讨论我。

“听说是想占孕妇便宜被抓了。”

“什么便宜？”

“你懂的，那种便宜呗。”

“***，这么恶心？”

“可不是嘛，不然人家孕妇为什么举报他？”

我盯着屏幕，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
这都什么跟什么？

我想占她什么便宜？

我图她那个大肚子吗？

“你别往心里去啊。”***把手机拿回去，“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。”

他拍了拍我的肩膀，走了。

不是那种人。

听听这话。

“不是那种人”的潜台词是什么？

是大家都觉得我“是那种人”，只有他相信我“不是”。

我坐在工位上，一整天都没干进去活。

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
三千块。

扣车七天。

名声臭了。

同事在背后议论。

老婆不跟我说话。

小区里传我想占孕妇便宜。

我做了什么？

我就是在一个大雪天，送了一个陌生人去医院。

就这样。

我有什么错？

下班回家，又是公交地铁折腾了一个半小时。

到家的时候，老婆已经吃过饭了。

锅里给我留了份，凉了。

我热了热，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。

她在卧室里，门关着。

我听见她打电话的声音，好像是跟她妈。

“……没事儿妈，我们挺好的……对，他那事已经处理完了……不是什么大事……行，我知道了……”

她的声音很平静。

但我知道她在替我遮掩。

她没把实情告诉她妈。

吃完饭，我坐在客厅里发呆。

茶几上放着她的手机，屏幕亮了一下。

是一条微信消息，她闺蜜发的。

“那个事真的假的啊？你老公不会真的……”

后面的字被折叠了，看不见。

我盯着那几个字，胸口像压了块石头。

她闺蜜也知道了。

那她父母迟早也会知道。

到时候她在娘家怎么抬头？

我让她丢人了。

我害了她。

明明是我被冤枉，但我却觉得自己像个罪人。

这种感觉太拧巴了。

第七天。

我去取车。

交通队的大厅里人不多。

我拿着单子去办手续，办事的小伙子看了我一眼。

“就是你啊。”

我没吱声。

“那个孕妇，挺能闹的。”他一边敲键盘一边说，“举报信写了三页纸，还附了一大堆截图。”

我攥紧了拳头。

“不过，”他压低声音，“张警官私下说了，那个视频剪得太明显了，一看就有问题。但是没办法，举报了就得受理，流程得走。”

我点了点头，没说话。

办完手续，拿到车钥匙。

我走到停车场，看见我的车。

它孤零零地停在角落里。

车身上落了厚厚一层灰，雪水的痕迹斑斑驳驳的。

我站在车前，看了很久。

这辆车我开了四年了。

每个月还两千块***，还了三年才还完。

之后又省吃俭用，才把它养得顺顺当当的。

我老婆说这是我的第二个老婆。

我确实对它有感情。

现在看着它这副模样，我心里堵得慌。

我去旁边便利店买了块抹布和一瓶水，蹲在地上，一点一点把车身擦干净。

擦着擦着，手机响了。

是天气预报的推送。

“红色暴雪预警：我市将迎来近三十年最大暴风雪，市民请注意防范，尽量减少出行。”

我抬头看了看天。

灰蒙蒙的，阴沉沉的，像块铅板压在头顶。

风已经起来了，带着冰碴子呼呼地刮。

我加快动作把车擦完，钻进车里，发动引擎。

暖风吹出来的那一刻，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
七天了，我终于又能开车了。

我慢慢把车开出停车场。

街上的人都在往家赶，行色匆匆。

天色越来越暗，雪花开始飘落。

开始是小雪，然后是中雪，然后是大雪。

我刚到小区门口，雪已经大到看不清前面的路了。

我把车停进地下车库，上楼。

刚进门，老婆就迎了上来。

这是这几天她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。

“车拿回来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

她顿了顿，像是想说点什么，但最后只是说了句“洗手吃饭吧”。

她没有提那三千块的事。

也没有再骂我。

但我们之间那层隔阂，还是在的。

吃饭的时候，我注意到桌上多了个暖水宝。

是她给我准备的。

这几天我挤公交挤地铁，天天冻得手脚冰凉。

她嘴上不说，但还是心疼我。

“明天雪大，你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了。”她夹了块肉放到我碗里，“路上不安全。”

我点了点头。

“老婆，那个事……”

“别说了。”她打断我，“过去了就过去了。以后你长点记性，别什么人都帮。”

我张了张嘴，想说点什么。

她又说：“我这两天想了想，你也不全是错。你是好心，只是遇到了烂人。这种事，只能自认倒霉。”

我看着她，心里一阵酸。

她还是站在我这边的。

她只是气我太傻，气我不长记性。

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人品。

“老婆……”

“行了行了，吃饭吧。”

她低下头，往嘴里扒饭。

我看见她眼眶有点红。

这个女人，嘴硬心软。

吃完饭，我把碗筷收了，去厨房洗。

窗外的风雪声越来越大。

我看着窗户上糊成一片的雪花，心里莫名有点不安。

也不知道是怎么了。

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。

小说《白眼狼想告我？那夜我可救了三条命》 第3章 试读结束。